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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年初八,宜祭祀。

信基督的我,好像並不需要了解農民曆這事兒,但是那個還在心頭上來來去去的戀愛對象的父親曾經告訴過我,有時候要順應著節氣上的大小事物跟著做一做,我這個人就是命好,偏偏就怕運來磨。即便我抗拒,但是他還是要我把這當作是習俗,別當作是信仰就好。


連續兩天沒睡覺,躺在床上怎樣都睡不著,於是在天亮不久,我就逼自己關掉電視,開始梳妝打扮,準備到行天宮去參見一下關聖帝君了。

天氣陰冷,寒流要走不走,跟我最近逃避的愛情差不多。走路到公車站牌,遠遠地就看見直達哥哥瓊斯下部隊之後駐紮軍營的公車朝我開來,早上九點,我選擇先去看看回部隊裡的瓊斯。


這趟路很遠,搭公車去看哥,一坐就是一個半小時,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放假放得太閒了,我竟然覺得這路一點也不遠。我不打算先給瓊斯電話,如果我就這樣去看他,應該算是個驚喜。只是驚喜之所以叫做驚喜,通常有好幾個意義存在。一是對對方有用,來的正是時候。二是讓對方感動,來的恰到好處。


我想,我是一也是二,既然要對瓊斯有用,那勢必又是要以女朋友身分之姿來看他,既然如此,我必須好好地化化妝。我拿出我的化妝包,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,蒼白的皮膚,真是要死了,幾天沒睡覺,除了稍稍脫水讓臉看起來比較小,那恐怖的黑眼圈已經要蔓延到下巴去了,要是用現在這個素顏去看瓊斯,我看他的弟兄也不會帶著羨慕又崇拜的眼光看他吧!而且要是我讓哥哥丟臉了,瓊斯馬上就會推託這個來訪的,只是妹妹,不是女朋友,這怎麼可以!

反正化妝品是女人的好朋友,我不能讓老哥有一點點的氣短,於是我拿出隔離霜就開始蓋,看著滿滿的一袋化妝品,我發現女人都很好笑,身上背的包包永遠都重個不行,但只要化妝包拿出來,整個袋子就空了!車子停在紅燈,我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厲害,搖搖晃晃的公車上,我還是輕輕鬆鬆地畫上了我的眼線。


瓊斯在當兵,常常會無聊到看異性戀的言情小說來消耗時間,千萬別笑,那可是他身為異性戀好色鬼學長班長借給他的,他也不好意思不看啊,反正也沒事做嘛!我相信我來找他,陪他聊天一兩個小時,他一定會很高興很感動,即便他嘴巴上不說。

我可以理解瓊斯嘴巴上不說感動或不說愛,他跟我一樣金星在水瓶座。太陽星座或金星在水瓶座的人,談戀愛、交朋友的態度就是冷。這種人嘴巴上永遠不會告訴你,他有多愛你、多在意你,即便他深深知道,他少了你,世界就要垮了。但是如果你後來因為受不了他的太冷淡而執意離去,他還會笑笑說祝你幸福,永遠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。我剛好也是這種人,我甚至可以預料到,如果我先打電話跟瓊斯說我要去看他,他一定會說路途太遠太麻煩,要我不要去。所以我堅持不先打電話支會他。


但是不打電話的結果,就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應該從哪個門進去他所在的位置找他。我在訓練中心門口走過來又走過去,探頭探腦像是在望夫,終於左走右走走到在門口站哨的阿兵哥看不下去,招招手要我過去,問我要找誰?


「我找x斑的瓊斯,他在嘛?」


『妳從會客室那邊進去,那邊有一個門。』對方看著我又咧嘴笑,『妳是他...女朋友齁?』


我收起我的下巴,小小低下頭,略顯不好意思地沒回話,展現我性感小女人嬌滴滴的一面。



會客室門大開,瓊斯今天正好在這值班,他看到我就笑開了,眼睛閃著星星,嘴巴都裂到耳朵後面去了。

還沒來得及擁抱,只聽到站在他身邊的小男生傻傻地問說,『學長,嫂子齁!』


其實我並沒有跟哥說好要演這一場,但是我看到瓊斯跟他的學弟點點頭,然後拉著我的手到椅子上坐下,我心裡就有數了!


『怎麼跑來了妳?』瓊斯摸摸我的頭,『不好好在家裡休息!』


「從你回來到現在,人家失眠好幾天了耶!」我瞥見在拖地的學弟耳朵脹得巴掌大,「我明明就有傳短訊跟你說。」


我們交頭接耳窸窸窣窣了好久,哥聽我聊幾個弟弟的近況。

前兩天我們幾個姐弟去唱歌喝酒跳舞,有女人來搭訕,Marco給了人家的電話是,0933-333-331,對方還當成寶。不過想想我這些弟弟也很壞,我當初跟他們認識,也是因為他們跳舞唱歌,看起來太可口,於是我過去搭訕,他們還騙我說他們不是同性戀,天曉得他們跟我一樣哈男生,很娘,還喜歡化妝打扮。我曾經問過Mark,當初為什麼要騙我是異性戀?弟弟的嘴總是比較甜,他說因為姐姐漂亮。我還真應該高興,他們幾個當初第一時間就給我真的號碼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藥物讓他們很瞎,才給的。

瓊斯聽到大家的生活,跟那幾個壞弟弟的行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。


不過,我後來發現,同性戀真的都喜歡美的東西。所以哥哥他們在我懶惰不化妝,看起來沒精神到要被鬼拖走的時候,都會一直唸一直唸,唸到我不甘願地拿出化妝包化妝才停。


我指了指臉上的黑眼圈要哥哥相信我這幾天真的失眠,瓊斯伸手摸了摸我的臉,要我好好照顧自己。偏偏摸的不是時候,輪到他要吃飯了,跟他交斑的是他的學長,而學長在瓊斯的手還沒有離開我的臉的時候,踏進了會客室。當憲兵的,學長學弟制是很重要的。他學長明顯臉臭,我想除了是因為要跟瓊斯交班,還有一定是自己的女朋友到現在都還沒來探過班。

瓊斯的學長看見我們還在講話,就又步出了會客室,瓊斯衝出去跟學長再凹了幾分鐘的時間;而瓊斯的學弟在這時間跑到我身邊,問我跟瓊斯交往多久,怎麼還這麼有力氣大老遠從台北跑來看他。


「我跟他在一起很久囉!」我咪著眼睛笑,「他對我很好啊,很疼我,而且我最近放假,所以我來看他,這是我應該做的啊!」


『當兵真的很辛苦,你們感情好好喔!』瓊斯的學弟還把雙手合十。


「他在這裡人緣好不好?他有沒有欺負你?」


『學長人緣很好啊,因為他個性超好的,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!』學弟不好意思地抓抓頭,『學長很照顧我的!』


看瓊斯的學弟一臉老實的樣子,我想他說的照顧應該是真的學長看學弟是新來的,給多一點關心而已,而不是我心裡面想的那個不三不四照顧他後門小菊花的照顧。



哥因為要去吃飯,我也不能久留在會客室,我只好先行離開。我給他一個深深的擁抱,還告訴他我想去行天宮求支籤,因為今天宜祭祀。


『順便也問問我的工作!』


「你最好是明天就退伍,還有一年耶!不過我會問問我們的感情的!」


回台北的車上,我竟然開始有了點睡意。車子搖搖晃晃中,我接到哥哥的短訊。


【妳今天這樣的來訪,讓我有點措手不及,但是我很感動。做這件事的還有另外一個人就是Edison,再來就是妳,真的就只有兩個字可以說,就是感動。而妳的來訪,也開始了另外一齣戲碼的開始!】


Edison是瓊斯的標準情人,一個長得很好看也很愛他的人;一個希望瓊斯長大,卻又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情人。而我對瓊斯這麼好是一定要的,畢竟我有求於他,如果我四十歲沒嫁出去,請他一定要娶我,好讓我對我爸媽交代。


【那就要看看妳到時候還願不願意跟我求婚囉!還有,我學長跟我說:你的〝馬子〞很正!是很正喔!妳看吧,我真的很愛驕傲,我驕傲到尾巴都翹起來了!】


看來瓊斯的學長真的是一群死異性戀,只有異性戀男人會對女人超級不尊重,才用『馬子』這個名詞。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在當兵的男人,很容易失去評斷女人的能力,我今天黑眼圈都到下巴去了,正個頭啦!而且會化大濃妝的女人是最恐怖的,卸妝之後會變怎樣,誰也不曉得!不過我覺得,女人啊,與其說漂亮,當被用『正』這個形容詞誇獎的時候,都會不由自主地笑到嘴裂開!漂亮的相反是醜,正的相反是歪。


我好朋友杜凱特小姐就曾經說過:「〝正〞就是比漂亮來得更上一層,這個形容詞〝正〞讓女人好看得更具說服力。」


只是我怎麼沒聽過人家說,欸,看!那男的長的好歪喔!



【我現在才明白妳們異性戀的世界是這樣的有趣!】


〝妳們異性戀〞,終究是分出妳們我們、敵軍我方了!瓊斯跟我再怎麼演,他就是不會是喜歡女人的,還好我分得清我們的過分親膩是在演戲;也了解他真的愛我,但不是情人的愛。想想他的演技一定太好,不然不可能他身邊那些跟他朝夕相處的弟兄們竟然一點也沒發現。我以前跟他上兩天班,我就知道了耶!但是說真的,沒有在有同性戀的圈子活動過,是壓根兒不會想到這個的。


我以前男朋友就是沒那個環境,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對女人這麼沒興趣,也沒性趣,是因為自己比較喜歡男人。我也因為還沒接觸到這個圈子,所以我傻到認為一定是自己不夠好,還詛咒他心裡面的那個女人美到活沒幾年就會死,紅顏薄命。


之後的這陣子,瓊斯告訴我,他的學長學弟們都拉著他問,他到底是怎麼把到這樣很正的女朋友?同樣的,他當然是自豪地說,是我追他的。

想也知道一定是我追他的啊,有哪個女人會這麼勤勞,大老遠從台北跑來探看她自己的男人,請瓊斯的這些學長學弟們好好地想一想自己,他們的女朋友難道有跑來部隊會客嗎?

不過瓊斯也補充說他的的弟兄都不相信他的鬼話,所以這一場比賽,我又贏了!


而且過了沒幾天的今天,因為要拿英文書給瓊斯,我又飆去五股。第一次了解動物園長頸鹿的心情,短短的會客十分鐘,我就像是馬戲團猴子,每個學長學弟都過來抱怨怎麼女朋友沒來會客?或者就嚷嚷地要瓊斯分麥當勞給他們吃!我只能傻笑裝害羞。

原本想跟哥訴說的煩躁心情都先往肚裡吞。偏偏回家的路上,我連續四次被四個個性應該很好的大小男人搭訕,我所指的個性很好就是長得剛好不是我喜歡的型的意思,或說是長得比較整齊、比較愛台灣之類的。


我的心情更差了。


哥的弟兄朋友們表現出來的熱切,以及跟瓊斯這陣子演戲的親暱,讓我開始思考幾個問題。


為什麼我可以跟瓊斯這麼自然地演著正常熱戀情侶的戲碼?而當我真正的正牌男友跟我要求一同出席屬於他朋友的場合的時候,要是對方要對我表現些許甜蜜時,我就會開始臉臭不高興,我認為情侶間的甜蜜是兩個人的事情,我就是不想讓人家看,我幹嘛在屬於男人的場合,親吻男人給他的朋友看,證明我很愛他?

甚至是去party,哥哥弟弟跟我索吻,我一定給。
但是男朋友在音樂酒精催化下,連拜託我手給他牽,我都會嫌煩。


為什麼我跟這些跟我一樣愛王子的王子們可以這麼甜蜜,
為什麼我跟真正愛我這公主的王子就不行?

這些死男同性戀,以後可是有可能跟我搶新郎的耶!
那些愛我這公主的王子,為了讓我住城堡穿名牌,還會幫我搶銀行!


我不會真的變成女gay了吧?
我不會開始要談那種沒有性只有愛的柏拉圖式戀愛了吧?



再者,如果今天我是醜八怪自閉症,瓊斯還會找我當他的擋箭牌嗎?如果我眼歪缺牙大舌頭,瓊斯的朋友弟兄還會拉著他問,怎麼把到我的嗎?


我不怪人都喜歡美麗的漂亮的東西。
只是如果今天是一個眼集所有醜陋於一身的人,個性很好自信很夠,
他該不該得到他該有的掌聲?


我當然高興哥哥找我當擋箭牌,因為他也是那樣的美好而可口的。
但是如果今天他是不乾不淨、不愛洗澡又邋遢,我會認他做哥哥嗎?
如果我已經認他做哥哥了,那他要我幫他忙的時候,我有辦法跟他深情擁抱嗎?


以貌取人的人,是不是死了之後,都要下地獄挖眼睛?但是當我們在還完全不了解一個人的時候,我們是不是會以我們眼睛所看到的第一印象,當作是我們心裡面的第一個評比?人跟人相處,誰知道分數會打幾次呢?



回到家開電視看甜姐兒主播侯佩岑報新聞,又看到那個自稱在上流社會混的許純美,還有那個在演藝圈快要混不下去的如花姐。

我又陷入泥沼。

到底是她們這樣行為異常,而讓她們顯得醜陋無比?
還是我真的要求太高,膚淺得好可憐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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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klairele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